那不是我的月亮,但的确有一刻月光照在了我身上。
每个人心里,大都住着这样的一个人,就像张爱玲笔下的白月光。
这或许就是爱情的魔力,越是得不到,越是令人难忘。
从此风起花落、月浅灯深,我们忍不住追问,怎么就彼此错过。
我们说不来的原因,写不尽的遗恨,其实古人也曾经历过,早已落笔成烟云。
唐朝诗人张若虚在《春江花月夜里》,就曾写过:
江畔何人初见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?
人生代代无穷已,江月年年望相似。
所以我们看见过的月亮,感受过的爱恨,与古代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今天,我们就徜徉在唐诗宋词的世界,体验那些在阴差阳错中错过的爱恋。
四首古诗词,四种错过,让人读来百转千回,催人心肝,断人心肠。
山高路远,时空障碍
自是寻春去校迟,不须惆怅怨芳时。
狂风落尽深红色,绿叶成阴子满枝。
—唐·杜牧 《叹花》
杜牧一生到过很多地方,喝过很多酒,也留下很多情。
“十年一觉扬州梦,赢得青楼薄幸名”,其中的纵情恣意,绝非一般诗人能够比拟。
年轻时与友人同游湖州,杜牧邂逅了一位妙龄少女,一见倾心。
于是他与女子的母亲约定,十年过后,定用凤冠霞帔和十里红妆,迎娶女子过门。
可十年弹指一挥间,杜牧宦海沉浮、辗转多地,一直等到任命为湖州刺史,才又想起当初的妙龄少女。
可杜牧从她母亲那里得知,女子嫁作人妇已有三年,儿女成行。
杜牧惆怅不已,借寻春来迟为喻,抒发自己错过女子的无奈与悔恨。
尤其“绿叶成阴子满枝”,是古今多少人错失旧爱的写照。
绿叶满枝,果实累累,不就是“昔别君未婚,儿女忽成行”的另一种解读。
杜牧这种错过的遗恨,可以说是因为多情或者花心,但我更希望解读成时空的阻隔。
至少十年风雨漂泊,杜牧没有忘记过她,只是山高水远、道阻且长。
年龄悬殊,忘年虐恋
君生我未生,我生君已老。
君恨我生迟,我恨君生早。
—唐·佚名《铜官窑瓷器题诗》
有人问,什么是错过?
有人答,我们都是正确答案,只不过是拿错了试卷而已。
在唐代长沙铜官窑上的这首诗,就写尽了这种完美相遇却不得不错过的遗憾。
这次阻碍他们的不是距离,而是年龄。
这个年龄差距,不是杜牧与湖州女子的十年,而是处在生命两头的相望难相守。
我呱呱坠地的时候,你已垂垂老矣。而你年华正好的时候,我还没有出生。
你怨恨我出生太晚,我埋怨你出生太早,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相爱的人。
所有的意难平,都归结于相见恨晚。
就像温庭筠与鱼玄机,倘若年龄差距不是那么大,就不会这样无端错过。
如同李之仪与杨姝,如果不是相差30多岁,“只愿君心似我心,定不负相思意”的美好愿景,就能持续得更长久。
婆媳矛盾,痛失真爱
城上斜阳画角哀,沈园非复旧池台,
伤心桥下春波绿,曾是惊鸿照影来。
梦断香消四十年,沈园柳老不吹绵。
此身行作稽山土,犹吊遗踪一泫然。
—宋·陆游《沈园二首》
有些人,要么一生,做恩爱不疑的神仙眷侣;要么陌生,山水不相逢。
陆游和唐琬,就经历了这样的爱情悲剧。
彼时,他们是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,美好诗意的生活,不亚于赵明诚与李清照的“赌书消得泼茶香”。
而后,他们却成为在沈园相遇,只能避而不见,并在墙壁上赋词疏解悲愤的陌路人。
一个身边有了有了新妻王氏,一个有了新夫赵氏。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就是陆游母亲的强势介入。
因为陆母不喜欢儿媳妇唐琬,硬生生地拆散了这对鸳鸯,逼迫陆游休妻再娶妻。
古往今来,再怎么情投意合,也敌不过一个婆媳矛盾。
痛苦不已的陆游,写过很多诗词怀念最爱的女人唐琬,如脍炙人口的《钗头凤》。
但最悲凉的还是这《沈园二首》,因为陆游写下此诗的时候,已经七十五岁,而唐琬早因郁郁寡欢而香消玉殒。
这两首悼亡诗,正是陆游“老来多健忘,唯不忘相思”的写照。
这种错过的遗恨,是看到沈园桥下的绿波荡漾,就想到唐琬犹如惊鸿的倩影缥缈而来。
这种错过的悲凉,是即将不久于世化为会稽山的一抔黄土,也要来此悼念佳人而泫然泪下。
阴差阳错,有缘无份
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
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
—宋·崔护《题都城南庄》
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。
这是《诗经》里对爱情最经典的描述,不管读多少次都让人心怀荡漾。
同样,崔护的这首《题都城南庄》,也是关于爱情错过的经典诗作。
他写出了爱情产生的偶然性,也满足了诸多人对爱情邂逅的浪漫想象。
就是在那个春风灿烂的时节,我在桃花树下遇上了那个艳若桃花的你。
你的嫣然一笑,你的曼妙倩影,连同那个春天,自此永远住进了我的心里。
可等着我忙完科考故地重游专门寻你的时候,却再也看不到笑靥如花的你。
只剩下那一树树的桃花,宛如曾经的你,笑语盈盈地迎着春风独自绽放。
这种错过,有缘无份,同样让人刻骨铭心,无限怅惘。
这种错过,又不只关乎爱情,它写出了人类错过美好的一种共通性。那就是所有的不期而遇,未必换来失而复得。
很多东西,这一生或许就只会遇到一次,一旦错过就算再怎么追寻也无法得到,尤其是爱情。
当然有些错过让人一生悔恨一生怅惘,有些错过却只能风起花落、烟消云散。
就像婚后遇到喜欢的人,我们只能“还君明珠双泪垂,恨不相逢未嫁时”。
就像襄王有梦神女无心,我们只能“笑渐不闻声渐悄。多情却被无情恼”。
终究不管因何错过,我只能将桃花还给春风,也将爱意藏于心底。
风起,花落,不思,不量。